或许与最顶尖的选手相比,他依然欠缺一些时间。
但是面对其它选手,哪怕是国家队二队的成员,盛恕依然也有一战之力。
站在起射线上,靶子在九十米之外,比平常显得要更加渺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点。
盛恕即使是透过瞄准器,也很难判断出黄心的位置,只能模模糊糊地有一个感觉。
但对他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他全神贯注地瞄着靶子,持弓的手臂稳如盘石,抖也不抖。
视线中,属于瞄准器的红点和远处的黑色小点连成了一条线。
盛恕吸着气,在脑海中感受到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是现在!
顷刻之间,羽箭便离弦而出。
盛恕那把白色的弓在力的作用下向下倒去,其余射手也陆陆续续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支箭。
一条直线上,几百张弓重复着近乎一样的动作,伴随着箭支离弦的声响,场面震撼极了。
随着所有人射出第一支箭,全国射箭锦标赛中,各支队伍之间,每位队员之间的比拼,也正式拉开序幕。
上一次取得佳绩的,将要继续捍卫自己的成绩。
而之前没能如愿的,则要在更大的竞争之下证明自己。
所有人站在场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不能输的理由。
盛恕的第一支箭,射到了靶纸九环的位置。
离十环很近,下一次只要结合今天的风速风向稍作调整,就没有问题。
在90米的比赛中,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开场了。
在他不远处,燕京市队的赵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他这一箭和盛恕一样,也处在九环。
他轻轻“嘁”了一声,不再多看。
盛恕看着那个九环,手指无意识地在弓把上敲了敲。
一开场出现一个九环,还算是可以的成绩。
但这还不够。
九环还不是他的极限。
动作可以更一致,箭可以更准,他能得到那个宝贵的十环。
而且还不仅仅只是十环。
第二箭出手。
箭依然还在九环,但是比刚刚,离象征着十环的那条线更近一些了。
在绿色信号灯响起后,盛恕不骄不躁地从箭袋里抽出第三支箭,把箭搭在箭台之上,稳稳地拉开他蓝白相间的弓。
随着他的动作,挂在箭袋上的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羊毛毡玩偶轻轻晃动了两下,在玩偶旁边,还挂着两枚小巧精致的徽章。
盛恕深吸一口气,把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从脑子中清除出去,让身体的潜意识代替他控制着肌肉的活动,动作和前几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他瞄准着那个远方遥不可及的小小黑点时,感觉周遭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只有从自己胸口传来的,砰砰不断的心跳。
直到他完成自己的瞄准,拉响了弓上的响片。
勾弦的三根手指松开,弓弦向回弹,而搭在箭台上的箭支径直向前飞行。
箭尾羽上的那一抹红无比绚烂惹眼。
从箭离弦到落到靶上,需要的时间只是弹指一瞬。
但盛恕用肉眼捕捉着箭的飞行轨迹时,突然又想起了“胡言”公众号里,那胡编乱造的关于他的评论。
天赋,究竟什么是天赋?
盛恕曾经以为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上辈子,他继承了来自奶奶的运动员的血脉,从小就运动神经发达,于射箭上更是如此。
因此他走得比别人更快、更远,几乎未尝败绩。
可真的只是如此吗?
时过境迁,在他生病又穿书之后,盛恕越发确信,比起先天的优势,那些后天的努力才是会跟随人一辈子,无论什么都夺不走的东西。
胡言拿天赋做文章,听起来有种既定的宿命感,然而什么都不是这样的。
盛恕的第三支箭落下了。
他走到望远镜旁,再一次窥见箭的落点。
这一次,是十环了。
虽然还只是压线。
但在九十米以外,他的箭精准地落到了直径只有12.2厘米的那个圆里。
选手在个人排名赛时,每射六箭,就会上前拔箭,同时统计环数。
九十米的赛道毕竟长了不少,能有五十多环以上的成绩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统计出来的数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开场的第一组箭时,盛恕就射到了56环。
在对手都来自国家队的情况下,他竟然甩开了第二名两环!
赛场之下,各队的教练密切地关注着场上情况。
看到这个结果,都不由得对盛恕侧目。
——上次比赛中的黑马,这次或许又要给他们带来新的惊喜了。
“不论是有些媒体,还是有的队伍,觉得既然国家队的回来了,盛恕的竞争力就低了。”选手们记完环数,已经开始了下一次,六支箭的发射。
淮林队的新教练看着场上各队的队员们,慢悠悠地做着点评。“但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识到盛恕的成长速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可都三个月未见了呢。”
“确实是你最有感触,老沈,”淮林省的领队道,“三个月前,你因为伤病惜败盛恕,现在看来,就算你在健康状态下,遇见他也很棘手。”
沈雁回呵呵一笑。
“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我的巅峰期早就过去了,”他慨叹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太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