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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是张褚一,父亲当年的同袍!
    当年姜府被抄家后,张褚一也被连带着拖累,降了两级。
    他为官清廉,是不可能与那群恶煞为伍的。
    她有救了!
    张褚一被吓了一跳,原本还以为是从哪儿来的一个乡野疯妇,鬓发散乱,衣衫不整的。
    但碍于良好的修养,他还是上前两步,将人搀扶了起来,“娘子且起来说话。”
    “求张大人为民女做主。”
    姜岁欢没有顺势起身,反而郑重其事地朝张褚一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脸来,对上来人。
    面前的女子的小脸蒙了一层烟灰,唇角处有几丝被擦拭过的,已然干涸的血痕。
    额头处破了很大一处口子,现在还在向外渗着鲜血,
    再加之周身发丝衣着乱糟糟的一片,可谓是衣衫褴褛、体无完肤。
    怎一个“惨”字了得。
    并且,这面相,怎么看着,颇为眼熟?
    脑中如惊雷轰过,张褚一顿然想起了这女娘是谁,“你是……你竟是姜娘子!快快起来说话。”
    “张大人,我爹当年是被人诬陷冤枉的。我实在没法了,您帮帮我。”姜岁欢紧紧地抓住张褚一的袖口,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是有谁为难了你?姜娘子,起身来,慢慢说。”
    姜岁欢重重点头,哆嗦着双腿站立起来。
    本月佛寺已礼拜完毕,来往的官员愈来愈多,她只能拉着张褚一,小声道,“这处不太方便。”
    张褚一:“……”
    今日薛适也在,刚刚差点就要和薛适对上视线了。
    姜岁欢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没被他瞧见。
    “那位是,小薛大人。”
    薛昌平与薛适父子同朝为官,官员一般会称薛昌平为薛国公或是薛大人。到了薛适这处,称谓自然就改成了小薛大人。
    张褚一眼尖,见姜岁欢那副躲人的模样,心中瞬间明了,“莫非这事与镇国公府有关?”
    姜岁欢重重点头。
    张褚一在得到确认的答复后,面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你且随我到一僻静地方,再细细说来。”
    二人躲到一偏僻角落,姜岁欢尽可能的将这段时间的境遇与姜家所受的冤屈,挑了些重点,向面前的男人简括而述。
    张褚一听得十分入神,听她说到危难之时,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姜大人怎可能做那样的事,他当年一定是被人构陷的。”
    “可姜娘子。口说无凭,若是仅凭你一人之言,是定不了他们的罪状的。可有什么直接的指认罪状?”
    “是有的。”
    眸中水雾将她眼眶染至通红,姜岁欢拿出手中底牌,递到张褚一手中。
    “张大人,敢问这些够给他们定罪了吗?”
    张褚一将那几张桑皮纸轻轻展开,上上下下地读了好几遍,欣喜道,“够了够了。”
    “只是这事还得还好筹措一番,仅以我一人之力,怕是不够撼动其背后根基的。”
    “事不宜迟。这样,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的同袍,姜娘子且随我来。”
    姜岁欢喜泪交加,连忙跟上面前男人的步伐。
    有救了,她和姨娘,都有救了,姜家的冤屈也能洗清了。
    正当她涕落笑生之时,却与张褚一撞上了刚从宗竜法师房中出来的薛昌平。
    “!”
    姜岁欢大惊,赶紧躲到张褚一身后。
    可面前二人却当着她的面,打起了招呼。
    “薛国公。”
    “张大人。”
    姜岁欢看着二人拱手行礼的熟稔场面,霎时间怔愣在原地。
    后颈的寒毛登时竖起,一股凉彻脊髓的诡谲之感顺着脚底攀爬而上,似在刺挠着她的天灵盖。
    脑海中只余二字:快跑。
    他们是一伙的!
    姜岁欢猝然转身,正要朝来时的方向回窜而逃,头皮间却突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骤痛。
    她竟被张褚一扯住发丝,单手拎了回来。
    “姜娘子,还不过来见过薛国公。”
    第56章 惊变“她腹中,已有了儿子的骨肉。”……
    “姜娘子,还不过来见过薛国公。”
    张褚一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言温和,只是那手上的动作,实是狰狞不雅,委实与读书人的刚正之风搭不上边。
    姜岁欢胫骨上端被他猛击一下,被迫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张褚一对少女此刻的屈从之姿十分满意。
    他上下审视了她两
    眼,在确定她在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后,从怀中掏出那堆证物,略带谄媚地献给薛昌平,“国公爷,除却这女娘本身,我这儿还有些旁的收获。”
    薛昌平笑睇了眼其人,伸手将那沓桑皮纸接下。
    翻看了几番,确认无有遗失后,捻着胡须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啊。”
    他尤若炫示般的将这沓纸桑皮纸伸到姜岁欢面前晃了晃。
    不得不说,男人便是男人,就算一把年纪了,自显吹嘘之态还是做的这般肆意张扬。
    全无一点岁数上来后的敛束之态。
    “你这女娘确实聪明,只可惜,聪明都用错了地方。“
    “原本,若你能乖顺些,不说别的,就说我原先赐予你的那桩姻缘,也是能保你后半辈子无虞的。“
    “可你偏有饕餮之欲,自作聪明,爬上景润之榻。”
    “若你能就此在我儿庇护下,安于现状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还不知足,竟妄想着替你姜家翻案。“
    “既如此,那便是你自己提着头朝我的刀口撞,休怪我同你撕破面皮了。”
    薛昌平以胜利者结算的姿态,在姜岁欢面前神气飞扬说了好长一番品评言论。
    末了,还要装出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问她,“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姜岁欢跪在地上,根本没讲他的话听进去一点,全当他是在狗嘴吐秽。
    当薛昌平那一张老脸逐渐靠近,在她眼前缓缓放大后,她趁其不备,直接啐了口涎水在他脸上。
    “呸!”
    “老不死的东西,等着下地狱吧。”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侧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出手的不是薛昌平,而是他身边养的那条好“狗”,张褚一。
    这一巴掌打的一点力道未收。
    姜岁欢没来得及闪避,脸颊遭受重击,直接被他的掌风扇地趴伏在了地上。
    眼前先是黑了三息,接下来便是五光十色的耀芒自眼底炸开。脑中似有千只蜂蝇飞过,天旋地转的,晕的她根本直不起身。
    张褚一先是在皮肉上让她在吃了苦头,后又在说教上衔尾而击,“你这贱婢还真是目中无人,胆大包天。当初若不是薛国公收容,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你,你哪里能有今日?”
    见有人替自己扮恶脸,薛昌平的姿态反变得和善大度起来,他眯起眼眸,背过身子道,“罢了,你也是个可怜见的。念在你替我寻回了缘薄缺失的部分,我便也不再同你计较了,”
    “你且自己选一种死法吧。”
    待姜岁欢耳边耳鸣的“嗡嗡“之声散尽,便就到了薛昌平让自己挑选死法的那句。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挺起背脊来望着天幕。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笑什么,或许是笑自己的蠢笨吧。
    从一大堆官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以为能帮到自己的昔日父亲的同袍,竟是薛昌平身边最忠实的鹰犬。
    她替自己不值,也替父亲不值。
    “张褚一,你何其无耻!红袍加身却与豺狼为伍,背信弃义,良知何在?”
    言语时,喉间满是新鲜的铁锈味。
    还有串血珠沿着她的唇角缓缓淌下。
    “良知,道义?我从前就是太守纲常太有道义,才被你爹那桩破事牵连,官降两级。”
    “现在我明白了,若我不往高处去攀,没有实打实的权力,我如何能为更多人伸冤出头?”
    “你还小,满脑子里只有绝对的正和绝对的邪。可人间之事哪有绝对?我这叫弃小信而守大道,舍私情以全苍生。”
    “姜娘子,我也不寄希望于你能理解我。你的今日这番牺牲实属大义,在下钦佩。待你下去后,记得替我在阴间向你父亲问好。”
    张褚一这话越说越激动,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说到最后的青筋暴起。
    旁边若是有些什么茶杯碗盏之类的工具,怕也是要被他重重扔掷在地上吐泄怨怒的了。
    姜岁欢听了只觉可悲,也不知他番长篇大论说出来是想说服她,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的。
    最好他自己能先把这些鬼话当真,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去祸害人了。
    薛昌平眼见二人对话越说越偏,也是不耐地回过了身,“好了好了,还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见张褚一胸脯还在鼓鼓囊囊地起伏着,便知他也是被那女娘气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