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克莱恩不能真正坦然的接受死亡，但他一定更希望由自己来决定他的人生。
    而不是像这样， 明明在自己的身体里， 却生活的像一个可怜的寄生虫。
    波克力和弗莱克知道， 那个平日里连触碰到别人手心都要认真洗个两三遍的死洁癖，是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生活的。
    弗莱克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日记本，瞥见一旁已经整理好了的一小摞资料，随手拿起几张翻看。
    “先生说了，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 如果他再也清醒不过来了，他希望……”
    塔特尔双目微红， 低着头看不出他的神色。
    “……他希望让你亲手杀了他， 波克力。”
    听了这话， 波克力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差点被气笑。
    真是好计谋，死克莱恩居然到这个时候了都不忘坑他一把。
    克莱恩他对于塔特尔的性格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果让这孩子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对于塔特尔来讲， 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能持续一辈子的创伤。
    但如果让波克力来动手的话……一是他清楚波克力在面对这种类似于遗言一样的请求的时候绝对不会拒绝， 二是……
    “……臭小子，克莱恩是不是还叫你偷偷成长起来之后打败我， 把我的地盘都抢走，或者直接杀了我？”
    塔特尔没有说话，但在这种情况下，无意于是一种默认。
    波克力嗤笑一声，挑眉单手撑在书桌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塔特尔的脸。
    “好啊，那我等着你打败我的那天，要是输了，可别又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塔特尔似乎被哪一点说的有点恼羞成怒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波克力，撇撇嘴继续道。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不用你多嘴，我也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应该把利刃对准应该对准的敌人……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停下和你们的斗争，我会代替先生把你们的地盘全都占领的。”
    波克力没有说话，只是嗯嗯几下敷衍了事，也和弗莱克一起翻看起那些资料来，差点又把塔特尔给惹炸毛了，红头罩靠在墙边也没有说话。
    只希望他们还记得希尔区什么的都是他红头罩的地盘……算了，看在这个年轻人那么有脑子的情况下，他还是先不开口了。
    弗莱克将几张重点资料整理起来，用随身携带着的微型照相机记录一份，再在另一张储存卡上备份一份，然后才整合起来递给一旁悠哉悠哉的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的红头罩。
    红头罩伸手接过递过来的资料，好像这时候塔特尔才注意到了旁边的红头罩一样，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突然感觉有些羞愤，他干脆蹲下身子去开放在书桌下面的密码箱了。
    眼不见心不烦。
    输入几行熟悉的密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在大门那边的操作，才成功将密码箱打开。
    里面只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小巧精致的盘子，等到塔特尔将它端出来，才看清楚里面装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盘子里装着一小碟还在起伏蠕动的肉块，盘底是一小滩暗红色的血液。
    那血液似乎在不停的被肉块吸入又吐出，随着肉块的起伏，血液高度也在不停的变化。
    只是刚将密码箱打开，取出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一股子有些奇异的香味就突然在房间里炸开。
    波克力皱着眉头看着那盘子里的肉块，已经大概猜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的他现在有些犯恶心。
    尤其是一想到这些东西居然能称得上是平安孩子的尸体碎片……不，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应该能称得上是平安的子子孙孙……那岂不是自己的曾孙了？
    ……？
    被自己想法又一次恶心到了的波克力狠狠的闭了下眼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都怪前阵子各种奇异鬼怪的漫画看多了，现在脑子里都是这些腌臜的东西。
    平安就是平安，这些不过是仿照他做出来的残次品罢了，什么孩子……子子孙孙……说出来都是侮辱了平安。
    波克力可不敢把他脑子里刚刚想的那些东西给说出来，他怕弗莱克转头就在背地里给他使小绊子。
    也怕这话传到平安耳朵里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虽然这里好像没什么人能跟平安告密，但警惕一些总是没错的。
    万一哪里就隐藏着奸细，这话要是传到了平安的耳朵里……算了算了，不去细想了，反正他不会说出来的。
    头号奸细塔利留意着这些兄弟们的一举一动，特殊时期特殊关照，虽然平日里都是好兄弟，但是……咳咳，现在老大他们在那边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让这些人给听到了，毕竟据说是有关小老板的事情，那这个保密程度就又得上一个level。
    正在打量着周围，警惕着四周所有人事物的塔利突然感觉鼻尖有些发痒，想打个喷嚏，却怎么也打不出来。
    他奇怪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奇怪……算了，可能是有什么灰尘吧。
    扭头继续投入他的监视大计之中。
    而二号奸细红头罩倚着墙翻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第一份资料里大半部分都记录着克莱恩最开始几次服下据说是新型药剂之后的身体情况，确实有些好转，不然也不会引诱着克莱恩继续服用这款药剂。
    最开始倒是隐藏的很好，哄骗克莱恩服下药剂并且上瘾之后，就开始揭开藏羞得幕布，露出它们的真面孔了。
    当然了，红头罩可不觉得克莱恩是什么傻子，或许也有被病痛折磨的头脑不太清醒的因素，但他可以保证，当时的克莱恩绝对是清楚那些人是藏着什么心思的。
    都是老狐狸了，什么把戏没玩过？
    只是最后让克莱恩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居然敢玩的这么大，到最后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过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而已。
    倒是让人很佩服的是，在病痛因素和药物侵蚀之下居然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残喘至今……并且在知道自己已经脱不了身之后就开始谋划一切。
    倒也绝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能在哥谭混到和波克力他们差不多地步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纯良之辈？
    心慈手软的人在哥谭可活不久。
    对自己组织延续的希望，对小辈寄予的期望和对报复研究室的怒火，这些极端的情绪都是足以支撑一个人意志存活的燃料。
    这时候红头罩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自己，不过他比起克莱恩来讲，似乎要幸运的多了。
    真是不可思议，这样对比起来，他内心深处居然诡异的有一丝欣慰。
    将这些奇怪的想法丢开，红头罩继续翻看着那些资料。
    其他服下药剂人上瘾之后的异变，神志不清的癫狂，实验室冷漠的态度，还有……
    关于废品的了解。
    上面详细的描写并不多，只是在这一大串的描述下，红头罩一眼就看出来了在其他线索里没有出现过的新词语。
    诱发剂。
    在此同时，盘子被端上了桌，红头罩自然也看见了那叠小块的，像是正在呼吸着的肉块。
    真是一群让人感到恶心的蛆虫。
    这种被人为培育起来的废品并不多，更多的废品是已经由已经成型了的婴儿，或者儿童，更有甚者是成年人做成的。
    这么多次的实验里只出现了平安这一个正面案例，可见人为培育的艰难，并且平安的存活可不是因为那些人的实验，而是靠他自身的异变和幸运。
    平安的身体里很杂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能量，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能量但凡是缺失了某一种，他的基因程序就会瞬间崩盘，更别说成功了。
    至于那些被加入实验的成年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已经对药物上瘾了的，无可救药的人，也有一些无辜的受害者。
    并且在这些资料里，红头罩发现了那些人研究出来的，用于人身体上的一种抽血装置。
    这恰好和之前蝙蝠侠发现的那些被抽干了全身血液的尸体相符合。
    利用那些特殊装置，可以做到抽取全身的新鲜血液并且不用浪费，这些血液大多数都来自那些有钱人家里的订单。
    这是那些对废品血液上瘾，但又没有资格享用废品血液的人的最优选。
    哈，真要论起来，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倒是那些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受害者们……不是被用作于实验研究，就是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抛尸荒野。
    不，大多数的受害者们最后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那些被抽干了全身血液还能留有全尸的研究员们，不过是实验室里，幕后者对于他们的可笑的最后一丝怜悯。
    “这是先生特意留下来的一块，据说是废品的肉块……”
    塔特尔将特质的玻璃罩笼罩在盘子上方，那股子奇异的香味没有多久就散掉了，只是玻璃罩内壁慢慢的起了一层水雾。
    “时间不多了，你们拿好资料和这盘东西，我们立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