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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祁昭怔了怔:“在我四岁之前,是什么时候见过我?”
    楚樾笑了笑:“是在您很小很小的时候,殿下不必细问了,您肯定是不记得我的。”
    “很小很小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很小的时候啊。”楚樾红着脸笑,“殿下若想知道,便等我下次凯旋回京吧。等下次回京,我便来告诉殿下,那是哪一年的事。”
    祁昭不太高兴:“你胆子不小啊,还敢要我等着啊?”
    祁昭只是装凶罢了,实际上不会真生气,他总爱这样吓唬楚樾。
    楚樾心中清楚,也不害怕,还是轻笑着说:“臣也是为殿下着想呀。等待这事儿漫长又熬人,若是有个盼头,心中有所期盼了,就也不会太过煎熬了。”
    楚樾大着胆子往他身上凑近几分,两人相互贴得更紧了些。
    祁昭本就是搂着他脖子的,楚樾这一动,和往他怀里钻没差别。
    他们离得更近,几乎没有距离了。
    说话间,彼此吐出的气息化作的白气都一分分清晰可见。
    楚樾脸上越发红了,笑意也难掩。
    “这是我母亲说的。”楚樾说,“母亲总是在京城里等父亲回来,侯府里总是有些冷冷清清。母亲说,等人回来总是煎熬,不过父亲是个精明人。父亲每次出征前,就总跟母亲保证些什么。这样母亲等起来就有了盼头,倒也不那么心酸了。”
    祁昭有些稀奇:“那都保证些什么?”
    “什么都有呀。比如带母亲去庙会,陪母亲回江南老家……”
    “我也想去庙会。”
    楚樾无奈地笑起来:“殿下若想去,就与陛下说一声就好啊。”
    “你傻啊,我是想跟你去。”
    祁昭恨铁不成钢地往他心口上拍了一下。
    楚樾愣了愣,随后又笑起来:“是臣愚笨了。好,既然殿下想同我去,那待下次归京,臣就与殿下同去庙会。”
    “那可就说好了啊。”祁昭说,“你父亲楚大将军可说过,你们这些打仗的不说假话。一言既出,那就是驷马难追了。”
    “是是,”楚樾轻声笑着应,“楚家是将门名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京城飘着飞雪,太子祁昭坐在雪里,还把他的大将军扯得一同跌下来,陪他坐在殿前的雪里说这些无足轻重的傻话。
    周围的雪大了,风也大了些。
    楚樾满嘴答应了他。或许是坐在雪里太冷,大将军的脸红得很厉害,连耳朵根都跟充血了似的红。
    大将军却好似丝毫感觉不到冷,向他红着脸笑着,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太子祁昭看着他。
    这宫中虽然凶险,可每个人都做足了表面,暗流汹涌的海面上一直是明媚的粼粼阳光。
    太子见过了很多人笑,后来他长大,也看穿了每一张笑脸上的假惺惺。
    可楚樾从没有。他向他笑起来时像雪里开出来的冽梅,像黎明时乍破的天光,像黑暗里烧起来的一把篝火,从来都直接得很,眼睛里总是像有一捧火在向着他烧一样,从不作假。
    祁昭笑着看他,笑容略微发苦。
    他目光微颤地看着楚樾,喉头发哽。
    小楚将军,假若我哪天不是太子了呢?
    假若有皇命下来,要你弃忠于我,你该当何?
    祁昭很想继续问,可面对这张笑颜,这句话却在喉咙里哽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半晌,祁昭也只好释然地笑起来,很是无所谓似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下次回京了。到那时,你得接我出宫去庙会。”
    楚樾说好。
    那日风雪不大不小。
    太子祁昭和楚樾一起坐在养心殿前的雪里,在楚樾要回北疆的当天,对着红如鲜血的宫墙前的风雪,说了一些蠢得没边儿的胡话。
    反正都蠢到这地步了,再蠢一些也没关系。于是太子祁昭伸出手,要他跟自己拉勾。
    “就像我六七岁那时候一样,”祁昭说,“拉拉我嘛。”
    楚樾无可奈何,伸手与他小指勾住小指,拉了勾。
    楚樾走了。
    这一天里,祁昭再没有说任何有关宫内争位的事。带着楚樾回宫里喝了半壶酒后,祁昭送他出了宫。
    他站在宫门口,目送侯府的马车离开。隐隐约约,他看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楚樾似乎探出头来看向了他。
    楚樾看了他很久。祁昭不知道他当时看着站在宫门前的自己想了什么,隔着慢慢大起来的雪,他也看不清楚樾看过来的眼神。
    雪真是个好玩意儿,一下起来就能埋没很多有形或无形之物。
    不论是东西还是情绪。
    雪变大了,但好在老天有眼,傍晚楚樾要走时,雪又停了。
    祁昭坐上马车去了城门前,去送楚樾。
    二皇子祁烽也来了,还带来了公主祁箜。
    祁箜和皇帝祁邕生得极像,尤其那双眼睛,是同样的一双丹凤眼,远处瞧着真是冷若冰霜,冰冷得不近人情。
    一队要前去北疆的兵马整整齐齐地列在城门口,等着跟楚樾一起动身离京。
    皇子女们前来送别,楚樾不能当没看到。
    他下了马,一一笑着应过笑过。
    祁昭本以为自己来得很早了,但没赢过祁烽。他下马车的时候祁烽已经到了,在和刚到城门前的楚樾打起了招呼。
    他只好在一旁等着。
    只不过好不容易见缝插了针,祁烽和祁箜一点儿机会都没给他。两人权当没看见他,拉着楚樾又是寒暄又是嘱咐,拖到太阳几乎下山,才松开了他,装作无奈地说他得走了。
    说完表面遗憾无奈实则只想快点赶人的一番漂亮话,二人一回头,看见站在后面的太子祁昭,才露出惊讶神色:“皇兄!你是何时来的?”
    “皇兄也真是的,来了也不过来说说话。”祁箜说,“难不成,皇兄是厌弃了小楚将军?”
    祁昭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没搭理这俩人,只是走来,交给了楚樾一块令牌。
    他声音平静:“都收拾好了?”
    楚樾忙应:“都妥当了。有圣上开恩,收拾得都十分齐整,殿下放心。”
    祁昭皱皱眉:“那你也别太放心,得亲自确认一下。该带上的都带上了吧?你亲自看过了没?”
    “殿下放心,都已亲自清点过。”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祁昭塞到他手里来的令牌。
    是块皇家令牌。
    楚樾愣了愣。
    “你心里有数就好。”祁昭说,“既然这样,就快些去吧。虽说已要天黑了,但趁着雪还小,晚上多赶些路也好,药记着喝。”
    楚樾应了下来,又问祁昭:“殿下,这令牌是……”
    “啊,有这令牌,就与我在场无异。”祁昭说,“虽说你是去抵御外敌,对外敌来说这令牌没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你拿上。”
    “再说,这也算是我的信物。既然有它就等于有我,那你就把它当我,带着去打仗吧。”
    “殿下此话……可不能带着殿下去打仗啊。”楚樾苦笑,“战场可凶险呢,可不能让殿下沾了血去。”
    “行啦。”祁昭拍拍他胸口,“快去吧,日头真要落山了,我等你回来。”
    “是。”
    远处的落阳当真落了大半了,太子祁昭这样说,楚樾也就没有再多留。
    他向他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带人离开了。
    祁昭看着他带兵离开,城门在他离开时缓缓合上。
    两名御林军站在门两边,牢牢守住大门。
    仿佛这是一座太大的牢笼。
    太子祁昭呼了一口气出来,抬头看向阴沉的天。
    这几天少下些雪好了。
    想着,太子心头上浮现起一个人。
    他回头:“赵公公。”
    赵公公低身:“老奴在。”
    “回宫吧,”太子祁昭说,“我要去见父皇。”
    “嗻。”
    太子祁昭转身就走。
    祁烽笑意盈盈:“皇兄去见父皇做什么?”
    “问父皇能不能叫姜国师去请天。”太子祁昭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路过,看都不看他一眼,“毕竟跟二皇子不一样,我对小楚将军可是真心实意的,可不会虚情假意地送些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我得去找国师,让老天爷少下点雪,别误了小楚将军的路。”
    说到这儿,祁昭已经走到了马车跟前。
    太子殿侍卫悼风为他掀开了车帘。
    祁昭终于回过头来,挑衅地朝他笑起来:“什么时候做到我这份上,二皇子再什么时候做取代我的梦吧。”
    二皇子脖子上又爆出青筋来。
    他又生气了。
    太子祁昭心情好了不少,笑吟吟地坐上马车,哼起了小曲儿来。
    第19章 祈福 “有人想跟我抢啊。”……
    回了宫里,祁昭直奔养心殿。
    已经入夜,但皇帝祁邕还没离殿。他还坐在高案上,手边是快要堆成小山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