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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倾,林燕然捧着碗进来。
    看得出,有些烫,放下后,她便吹了吹手指。
    是一碗饴糖醪糟汤圆,碗边还放了只白瓷勺。
    有琴明月记得,林燕然家里可是从没有瓷勺的,这勺子必是新买的。
    似饴糖、醪糟等物,也属于稀缺品,凤凰镇这种破落之地,能买到这些东西殊为不易,价钱也定然不菲。
    为了讨好自己,她真是下了血本。
    她心底生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终于扳回了一局,不足道也,却又生出莫名的小小的舒适。
    林燕然问道:“我帮你搅凉吧?”
    她无可无不可,略略颔首。
    林燕然伸手捏着汤勺,一下一下搅拌起来,汤勺与瓷碗轻轻触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脆响。
    荡漾的汤面,波纹丛生。
    “好了。”她松开白瓷勺的柄,刻意转到她面前。
    有琴明月眉眼无波,轻轻捏住勺柄。
    林燕然没有离开,撑起一只胳膊拐,来看着她。
    有琴明月很不喜这样被人盯着,放在皇宫里,她定要砍了此人头颅,此时心态却有些异样,任她看着,她泰然自若地捏着汤勺,轻轻舀起一颗汤圆,吹了吹气,送至唇边,咬下一小口。
    她吃相很美。
    林燕然看了许久,才问:“好吃吗?”
    有琴明月那股莫名的舒适仍在,难得答她:“尚可。”
    林燕然又看了下去。直到她吃完。
    碗底剩下三颗汤圆,和一些汤汁。
    她问:“怎么不吃完,吃不下吗?”她只放了九颗汤圆,没想到还剩了三颗,这饭量也太小了吧。
    有琴明月语气清淡:“浅尝即可。”
    林燕然哦了一声,明白过来,这些天潢贵胄吃东西有讲究,浅尝辄止。
    她笑着道:“那我吃了?”
    有琴明月被这个问题问住,还未及答话,林燕然已将碗端过去,拿起汤勺便往嘴里扒拉。
    三两下,汤圆便被吃掉,接着她仰起脖子,呲溜一声,将汤汁也喝得一干二净。
    有琴明月倏地掐住了指尖。
    她莫名生气,可又无法对这粗鄙的贱民言说气之由来,因此气上加气。
    林燕然放下碗,仍是笑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吃了省得浪费。”
    她才不要说是她馋了呢,这玩意死贵死贵,她都没舍得给自己煮一碗。
    有琴明月冷着脸:“你出去,我要歇息。”
    林燕然应了一声,道:“你可以看看书,等头发干了再睡,不然容易着凉。”
    她出来后,心里就开始发慌。
    她没钱了,养女皇很费钱的。
    只是一碗饴糖醪糟汤圆,她剩下的二两一钱就花掉了五百大文,变成了一两六钱。
    再一想到赌坊的高利贷,她顿时更慌了,回到自己房间便开始盯着清凉丸死磕。
    这一颗药丸价值百两,她舍不得碾碎或融水,想挑战下自己的极限,誓要在完整状态下辨别出最后一味药,也就是这颗药丸的药引子。
    不知不觉,斜阳西坠,夜幕降临。
    一轮圆月升上了树梢,接着一点点升上中天。
    春日的夜,还带着似水的凉意,银色的月华洒下来,铺满院落,将地面映照的银白若雪,黑狗趴在台阶下,并排的两只前爪压着下巴,黑幽幽的眼珠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主人今晚又忘了喂它。
    但是主人对它越来越好了呢,所以它尽忠职守地守护着大门。
    忽然,它耳朵竖了起来,肩颈耸立,做出了扑腾状。
    林燕然的房间传出噗通一声响。
    她揣摩清凉丸入了迷,竟从黄昏看到了深夜,此时脸色激动,涌出无尽欢喜,孰料一动作,便从床上跌下来。
    她抽筋了!
    “嘶——”
    狠狠吸了口凉气,她顾不上那针扎般的麻木感觉,急匆匆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脸上是怎么都压不住的兴奋。
    “我辨出来了,哈哈我辨出来了!”
    “我找出了最后一味药!”
    她兴高采烈往外走,因为清凉丸治标不治本,她还需一味药,将之升级为真正的抑制剂!
    那么,便只有找有琴明月,从她那颗贴身药丸上获取线索了。
    “明月——”
    她高兴地忘了有琴明月对她的仇恨,直接喊出了名字。
    是主人啊。黑狗又趴了下去。
    林燕然掀起门帘,愣住了。
    房间内很安静,不,有细微且沉闷的呼吸声,伴随着细弱的呼唤。
    她慌忙走过去。
    有琴明月躺在床上,发丝散乱,脸颊潮红,嘴唇已有些发干,正发出气息微弱的梦呓。
    “母后……母后……”
    她不住地呼唤着自己的母后,眉心紧蹙,神情痛苦无比。
    林燕然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脸色顿变。
    额头烫的骇人。
    “明月——”
    有琴明月毫无反应,林燕然这才发现她眼角正滑出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
    而她偏向一侧的脖颈处,肌肤已染湿了一片。
    她在梦中哭泣。
    高烧!昏迷!又伴随着惊悸的噩梦!
    第013章
    林燕然的心猛地悬了起来,抓住她肩头使劲儿摇了摇:“有琴明月,醒醒!”
    依旧毫无反应。
    她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冲出家门。
    “柳大夫!柳大夫!快开门!”
    足足拍了七八声响,都不见动静,这时一个夜归的邻居打着灯笼路过,喊道:“燕然,柳大夫昨日清晨便出发去府城了,要半月才归来呢。”
    林燕然呆了呆,柳蓁蓁不在家?
    她认出那邻居住在原身隔壁,乃是凤凰镇最靠西的一家猎户,名唤赤豹。
    “赤豹大哥,我娘子高烧,这附近可还有大夫?”
    赤豹忙走过来道:“附近镇上都没有大夫,最近的便是石门县了,燕然,你快去找乡堡套骡车,带你娘子去县城看吧?”
    石门县?她记得原身每次去石门县,都要搭乘张真的马车,便是如此,来回也要四个时辰。
    深夜,路途又颠簸,有琴明月如何受得住?
    她急匆匆掏出一把铜钱,塞入赤豹手里。
    “大哥,我实在走不开,烦请你帮我找人去石门县请个大夫来,便说诊金加倍。”
    赤豹忙道:“燕然你既然着急,我去帮你请,这钱——”
    林燕然塞给他:“给你的跑路费,烦请速去速回!”
    打发完邻居,她跑回家中,找出了原身剩下的藏酒,幸好,那日招待完张真等人,还剩下一坛。
    她立刻去打来井水、干布等物,来到有琴明月的房间。
    有琴明月已烧到脸颊脖颈赤红,嘴唇干的发白。
    她又呼唤了好几声,依旧毫无反应,这是烧到失去意识了!
    林燕然意识到严重性,盯着她烧红的脸,肃声道:“对不住了。”
    说着拿起干布,放井水中浸湿,折叠成块,盖在她额头上,这才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