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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 第31节
    沉沉的目光盯着她看,月吟一个激灵。倘若谎言被揭穿,他会用戒尺罚她吗?
    月吟后怕,摸了摸尚未撑破的唇角。
    “画舫上人多,我也不知是被谁推了下去。”
    月吟最终选择如实说道。
    屏风那头,谢行之望着人影默了一阵,道:“表妹这算是无妄之灾。”
    目光挪到桌上那碗尚未喝掉的有些稠的粥上,谢行之勾了勾唇。
    “既然想问的已有答案,我便不打扰表妹休息了,告辞。”
    “因尚在病中,不便起身,大表哥见谅。玉盏,替我送送大表哥。”
    谢行之起身,“表妹客气,如今安心养病才是要紧事。”
    他比了个手势,让丫鬟别送。
    谢行之离开后,月吟不由得又想起了落水,低头之下,她乍然发现腕上空空,心下慌张,“我昨日戴的手镯呢?”
    她急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玉盏拦了下来,“姑娘安心,在呢!”
    玉瓶端着托盘过了,上面装了她昨日落水后的首饰。
    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赫然在映入眼帘,月吟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拿起手镯,放在心口。
    可又看盘中,她发现爹爹的遗物,那枚勾云纹玉佩不见了。
    月吟愣在原处,仔细着把手镯放好,她忽地起身往外走。
    玉瓶玉盏吓了一跳,“姑娘,您去哪儿?你还病着!”
    “诶,鞋!姑娘鞋!没穿!”
    玉瓶急急拎起鞋。
    “玉佩!爹爹的玉佩不见了。”
    月吟急哭了,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无助又心急。
    “姑娘被救起来后,所以首饰都在这儿了,若是没有的话……”
    玉盏知那玉佩对姑娘的重要性,可也无奈,低声说道:“可能是掉湖里了。”
    月吟宛如晴天霹t雳,像是被卸了力道一样,颓然坐在地上。
    掉湖里了。
    没了。
    她在侯府只是位寄人篱下的姑娘,根本不敢指望差遣仆人们大动干戈地去湖里寻玉佩。
    月吟捂住心口,失声痛哭,哽咽道:“倘若我不戴玉佩,它就不会掉湖里。”
    声音沙哑又无助,后悔又绝望。
    屋外。
    谢行之透过窗缝,看着趴地上痛哭的女子,眉头紧锁。
    蓦地,他拂袖转身,单手撩袍,快步走下楼梯。
    “召集鹫梧院小厮,立即去锦汐河!”
    谢行之厉声吩咐正德道。
    第24章
    “那边再找找!”
    “上游不用找,下游再仔细看看!”
    谢漪澜出来晒太阳,老远就听见锦汐湖边有动静,似乎听见了哥哥吩咐下人的声音。
    哥哥在找什么?
    谢漪澜顿时好奇,从花林间出去,来到锦汐湖边。
    锦汐湖便是昨日她和表妹落水的地方。
    杨柳拂堤,湖风瑟瑟,只见宽阔的湖面上游了几艘小船,那些小船围成个大圈,仆人腰间绑了粗麻绳在湖里寻东西,船上的人则拿着长网捞东西。
    哥哥也在湖里,他腰上绑了绳子,潜入湖水里,过了很久才从湖里冒出头来。哥哥换了换气,又埋头潜入湖里。
    想必是哥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到了湖里,对他意义非凡,非捞上来不可。
    谢漪澜还从未见过哥哥如此执着,忽地好奇一众人要寻的是何物,便在湖岸边等着。
    湖水沁凉,她昨日落水不过才片刻功夫,便觉置身冰窖里,冻得浑身发颤,喝了姜汤又泡了热水才感觉好转些。哥哥潜水又浮出,这反反复复的不知冻得有多冷。
    ……
    湖中藻荇横生,湖水又深,谢行之险些就被水草缠住了腿脚。
    他在湖里寻了很久,才在湖底枯枝败叶旁寻到一块玉佩。
    大抵就就是表妹掉的那块。
    待谢行之上岸,谢漪澜问道:“哥哥在找什么?”
    谢行之浑身湿透,裹了件厚厚的披风,衣裳在滴水,微乱的发丝也淌着水,行过之处是片湿漉漉的水痕,但他整个人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昨日掉了东西,现在已经寻到。”
    谢行之长睫还带着水珠,面色冷白,平静地看着谢漪澜,仿佛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
    “对了,适才在湖中寻到块玉佩,是四妹昨日落水掉的?”
    谢行之冷白的手从披风中伸出,一枚莹润皎白的圆形玉佩在他掌心。
    谢漪澜摇头说道:“我身上的东西没少,昨日也没戴玉佩。”
    但她细看哥哥掌心的玉佩,忽觉眼熟,突然道:“这玉佩好像是表妹的。”
    话毕,谢漪澜又肯定道:“对!就是表妹的玉佩!我昨日看见表妹腰间戴的就是这块圆环玉。”
    当时她还觉得表妹那身碧绿色衣裙极配这白玉。
    谢行之喃声道:“原是表妹不慎掉落的。”
    谢漪澜点头,哥哥这算是误打误撞帮表妹找回了玉佩。
    看着哥哥没有血色的脸和一地的水,谢漪澜忙道:“哥哥当心受寒,快回去喝碗姜汤驱寒。”
    谢行之收了玉佩,回了鹫梧院。
    正德湿了一身跟在自己主子身后,牙齿冷得止不住打颤。
    阳光虽暖,但这在湖里泡的时间久,衣裳还湿着,风一吹更冷了。
    他瞧了眼前面身形不偏不倚的世子,不禁肃然起敬。
    世子哪是掉了东西,分明是看见表姑娘伤心欲绝的模样,心软了。
    啧,世子前阵子还不喜表姑娘。
    正德翘了翘唇,心里泛起疑惑,世子究竟是心善,才帮表姑娘寻玉,还是不忍见表姑娘伤心?
    日头西斜,鎏金般的阳光照入屋中,博山炉升起袅袅轻烟,一室静谧。
    谢行之端坐案前,锦衣华袍上洒了细碎的暖光,明是温润的模样,可周身气息有些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疏离气息。
    他眉目疏淡,长指拿起案上的玉佩。
    迎着光,圆环玉佩呈半透明状,莹润洁白,质地细腻润泽饱满,是上乘的羊脂白玉。
    卷曲勾连的云纹疏朗有致,出自巧匠之手。
    玉佩无论是云纹雕刻,还是玉石材质,都绝非寻常百姓家中可见的。
    这枚玉佩价值连城,一名小小的县令买得起?
    长指勾住玉佩系带,谢行之凝望这枚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舒冷的眉眼中有了一丝波澜。
    或许是柳家祖传的玉佩。
    听说扬州那边,五姑姑膝下只有表妹一女,倒是那妾室,诞下了名男婴,年纪比表妹稍小,倒是颇受长辈喜欢。
    这块玉佩传给表妹的机会又有多少?
    谢行之敛眉,将玉佩收至掌心,拇指和食指摩挲质地细腻的玉佩。
    亦或是,这玉佩是别人赠给的,最后又给了表妹。
    谢行之垂下眼睑,长指划过玉佩穗子,凝看良久,忽觉掌中的这枚玉佩有几分眼熟,但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玉佩一定不简单。
    皎月阁。
    月吟眼睛红肿,靠在床头无精打采,还在因为爹爹的玉佩掉湖里而伤心难过。
    玉佩大概是找不到了,现在只剩下娘亲的手镯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手镯出任何闪失。
    以后不戴了,都不戴了,小心藏到匣子里。
    门咯吱一声,玉盏端了盅炖梨来,“姑娘,奴婢熬了梨汤,喝了嗓子能舒服些。”
    月吟恹恹的,没心情喝,“先放一旁吧,等会儿再喝。”
    她高热本就还没完全退,嗓子肿痛,又哭了好阵子,如今嗓音更沙哑了,让人听了顿生怜惜之意。
    话音刚落,嗓子又痒了起来,她掩唇轻咳。
    这一咳便停不下来,连带着小腹也扯得疼。
    玉盏忙倒了被温水递过去,顺了顺她背。
    “姑娘,世子来了。”
    玉瓶突然进屋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