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绥连忙拿起另一只纸鹤拆开。
文字露出来时,他愣住了。
“2022.10.29我如愿了,像梦一样。”
“外校同性情侣的故事很糟糕,但我们不会”
“我会尽快去检查身体的。”
“要合奏了,害人终害己啊小绥。”
“你选的两首钢琴曲都很好听。”
“感觉我在用表演跟你公开表白。”
“其实没那么痛,你不要哭。”
“化疗后好狼狈啊,幸好你不在。”
……
剩下的十几只纸鹤里,每一只都有一段专属记忆,组合起来,就是完整又短暂的三个月。
云绥一只一只看完,又把纸鹤一只一只复原,重新塞回了盒子。
失去巧克力的支撑后,纸鹤只占了盒子一小半的空间。
他端详着这只被人精心涂画过的铁盒,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份没准备完就只好仓促寄出的礼物。
它还没有结果,就已经逾期了。
盒子被放回原位,云绥窝在椅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眼睛很酸,但他已经哭不出了。
高三假期很短,初八一过就开了学。
云绥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但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他。
周一惟靠着令人叹服的撒泼能力拽着云绥的手臂硬把人拉回了一中。
这小子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拉一个课外辅导,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一班一次。
一模之后,聂华因为过劳生病住院了。
这正是年级组最忙的时候,一班又是最好的班,校领导一时也不敢乱分配老师。
某节数学自习时,没有老师来上习题课。
正当一班学生面面相觑时,最后一排玩手机的人拿着一本练习册走上了讲台。
“希望我能给大家讲明白吧。”云绥掰了根粉笔冲台下的人笑了笑,“我尽量讲明白点,大家有不懂的告诉我。”
其实他没有给人讲过题,为数不多的经验还是当初帮迟阙给洛予桐上课。
聂华和年级主任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台上的学生讲的细致入微,台下的学生听的聚精会神,还是不是举手提问。
两人相视一笑。
“讲的不错嘛。”聂华站在门口鼓掌,半欣慰半打趣,“往后你帮我上课吧。”
云绥一愣,旋及莞尔:“您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这个责任。”
“你还说得出这话呢。”聂华被他逗乐了,“猛一下这么端着,跟迟阙那小子似的。”
云绥手上一紧,粉笔当场断了两截。
聂华没有发现他的失态,自顾自道:“要是他也在,那我就真不愁啦!两个保送生替我上课,嘿,我省多少事。”
云绥的呼吸悄悄加快。
一年前迟阙坐在他身后看他给洛予桐上课的场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确实比我会上课。”他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从那天起,云绥从在野助教摇身一变成了正式助教。
为了帮聂华分担身体压力,习题课和晚自习全都由他这个助教代劳。
人忙起来就会少很多胡思乱想。
云绥就这样享受着在一中的最后一段平静日子。
四月份的时候,周一惟支支吾吾地来找云绥算排名。
他其实也算靠前,只是够不到京大。
两人坐在咖啡店里相对(单方面)绝望。
周一惟一通东拉西扯,从学校说到人际,愁眉苦脸地表达着对两位好友的不舍。
云绥端起咖啡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说,你可以直说你怕追不上栀姐。
周一惟的脸顿时涨的像个烂番茄。
“上学期你没完没了地跟我说栀姐考了多少分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云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但你的英语成绩,别想了。”
周一惟的脸垮了。
话虽如此,云绥还是尽心尽力地帮他整理了一些英语阅读的做题方法。
虽然做不到一百一飞跃一百四,但到一百三出头还是可以咬牙拼一把的。
最后两个月,周一惟在云绥的逼迫下差点把英语刷吐了。
当然,除了周一惟,他还同时外包了服务给周扬和白寒。
由于超绝钝感力,白寒总会在各种犄角旮旯提一句迟阙,猝不及防插云绥一刀。
每当这时,周扬就会狠狠踩他一脚,顺便对云绥抱歉地笑笑。
就像出来遛狗的边牧发现自家二哈闯祸了一样。
云绥每次都觉得很好笑。
其实他并不排斥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迟阙。
恰恰相反,他有一点隐秘的期待。
所有人都害怕戳到他的痛处,但似乎他们都忘了,这是他爱着的人。
哪怕提起这个名字总是一片狼藉,也能从短短两个字里汲取到一丝甜味。
他不想朋友担心,所以只能在有人提起时装作不经意的聊两句,把那些压抑太久的心思放出来透透气。
最后的两个月一晃而过。
云绥的倒霉大师兄工作结束在一个平常的下午。
六月初的气温刚刚好,阳光明媚但不刺眼,梧桐树的绿荫初具规模。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高三楼传来响彻云霄的“毕业快乐!”
紧接着,每个窗口都飘下被撕碎的模拟试卷。纷纷扬扬的白色纸片落下来,就像一场闯入夏天的雪,将一整年的高压和沉闷生生撕开,即便校领导在楼下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在意。